做一个造梦者~
补全-毕业篇
修了个BUG重发~
补全
文/李望水
CP：KOx郝眉
|毕业篇|
0
KO是在某个黄昏，意识到盛夏迈着步伐正缓缓向他走来的。
他正闷头打菜，听见面前的队伍中传来女孩的啜泣声。他抬起头，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学生一脸心疼地搂着女学生的肩膀，温声软语地哄慰道：“好了，不哭不哭，不就是毕业吗？又不是分手。”
“你懂什么啊！”女学生的眼睛又红又肿，额前的刘海也被汗湿了，一绺一绺地搭在脑门上，急切地说道：“你知道毕业意味着什么吗？毕业就意味着要各奔东西，我怎么知道你以后要去哪啊？再说了，等真进了社会，谁知道你会不会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诱惑？”
男学生一脸的哭笑不得。
KO却觉得汗爬满了他的背，让他有点热。
五月也不知道怎么就过完了，快得像一道闪电，以至于六月来的时候，所有人都还猝不及防。
凉席上洒着的用来降温的水在风扇的鼓吹下慢慢蒸发，磨得起毛的书沿在微风中一页一页地翻动，冰镇的橘子汽水在一个一个地冒着气泡，甚至连跳蚤市场的叫卖声都会藏在每个进出学生的身上，为食堂平添一分烟火气。
所有的所有，都在提醒着KO，要毕业了。
郝眉，也要毕业了。
1
午后，用餐高峰期过去，早就没了课的大四学姐学长们三三两两地屯聚在A栋教学楼的后面，支起摊子场贩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。
这向来是庆大乃至各大高校的传统，学长学姐们因为毕了业，无法将沉重累赘的家伙什带走，扔了又觉得可惜，便自发组织跳蚤市场，将这些东西卖给有需要的学弟学妹们。
因为价廉物美，又有可能淘到心仪的学长学姐的私物，所以庆大的跳蚤市场向来开得如火如荼。
KO插着裤兜绕到那里的时候，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郝眉。
他戴着渔夫帽，还用墨镜和口罩遮住了脸。郝眉抱着膝盖坐在地上，热情洋溢地朝每一个路过的学弟学妹吆喝叫卖。他的生意倒真是不错，三三两两的，还真围了一些人。
郝眉摊上的东西也算是包罗万象，从签了他大名的足球到东鹏特饮篮球框，从小台灯再到各式各样的画像，着实随心所欲得很。他从对价钱也没什么要求，有人挑中合眼缘的，他象征性地报了个价，等对方压价以后便干脆地卖掉。
唯有在对方给了钱准备拿东西走人的时候，郝眉才会抱着他那些宝贝，絮絮叨叨地惜别：“哎，你眉哥以后不能陪你了，你要争气，好好跟着你的新主人，别惦记你眉哥我，知道吗？”
学弟学妹笑他神经兮兮，KO在不远处看着，却觉得有趣。
郝眉在这里摆摊卖东西这事，还是郝眉自己和他说的。有时如果郝眉下午没课，或者KO恰好忙完了，他们就能坐在食堂里一起吃顿饭。郝眉是话唠，常常是一顿饭下来KO不发一言，他说得HIGH到连饭都忘了吃。
大概是那次他吃杭椒牛柳吃得特别开心，冲KO说道：“过两天我在A教后面摆摊卖东西，你有空就过来看看。”
KO点点头，郝眉又神神秘秘地凑过来，低声道：“你可得给兄弟我保密啊，这事我只和你说了，一般人我不告诉他。”
他呵出的气像一支痒痒挠，一下一下地挠着KO的心房。他眯了眯眼睛，看着又投入美食天堂拥抱食物翻滚的郝眉，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郝眉鼓起一边的腮帮子嚼饭，一脸认真地说道：“嗨，卖东西你总得吹吹牛，但耐不住你眉哥平时太英明神武太交友广阔，万一碰上了个熟人，牛皮吹爆了不就尴尬了吗？尤其是老三他们，万一被他们撞见，我很有可能又要被嘲笑攻击。嗯，对，所以我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。”
“那我呢？”KO问道。他只说了三个字，连自己都觉得奇怪，竟莫名笃定郝眉会懂他的意思。
事实上郝眉还真懂了，他看着他，笑得大大咧咧：“你和他们不一样。”
KO微微侧了侧头，听郝眉又说道：“你比他们靠谱多了。”
“嗯。”KO一本正经地点点头，承认了郝眉对他的夸赞。
事实上他的确靠谱，不论郝眉把牛皮吹得多大都不会嘲笑他，非但如此，还能一眼认出全副武装的他来。
所以当他趁着摊前没什么人走过去，站在郝眉面前的时候，蓦然抬起头来的郝眉被突然出现的黑色人影吓了好大一跳。
“K、KO？”
“嗯。”
郝眉紧紧张张地四下张望了一圈，朝KO招手：“哎你这么站着太显眼了，过来过来，坐这。”
KO还来不及反应，就被郝眉拉着在他身边坐下——俨然成了个二摊主。
郝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，酸酸闷闷的声音从口罩下面传了出来：“我说你长这么高干嘛啊？往人堆里一站就数你最扎眼。”
KO微赧，下意识地把自己蜷起来的腿往回缩了缩。郝眉看着他手长脚长一副拘谨的模样又懊悔自己抱怨得重了，连忙说道：“没事没事，你要是坐着不舒服，站着也行。多帮我吸引点客户也好。”
KO看了郝眉一眼，抱起双臂往后靠了靠：“不要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站着很累。”
“哦……”郝眉抓抓头，又想到一个问题：“话说我都这样了，你怎么认出我来的？”
“你很好认。”
“啊？”郝眉打了个哆嗦，连忙检查自己的装备。他有点郁闷，明明刚才还用手机看过自己的样子啊，全身上下除了手没有一个地方露在外面，恐怕他亲娘来了都认不出。“你说我很好认？”
“嗯。”
郝眉懊恼地抓抓头：“我靠，亏我还觉得就今天这装扮怎么也能去奥斯卡拿个小金人呢。你这么一说，我怕是还没出境，就被海关扣机场了。”
KO弯了弯嘴角，郝眉揪起自己的渔夫帽朝他凑了过来，“你看，你眉哥脑门上都快要长痱子了！”
此刻的郝眉离他很近，大半张脸都凑了过来。KO几乎是稍一垂下视线，就能看见郝眉松松软软的刘海。他是真热了，戴着帽子的地方被捂住一道红印子。
KO揣在口袋里的手指有些蠢蠢欲动，想帮他抹一把汗。可是看见郝眉单纯无防备的样子，他又忍住了。
“我去买饮料。”KO道。
“哎，不行不行，我让你来的怎么能让你买饮料。”郝眉连忙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二十块钱，“不过呢我真有点渴，我这边又走不开。这样，你拿着钱帮我去买，记住买两瓶啊，你一瓶我一瓶。我要喝可乐，可口的。”
“可乐糖太多，”KO上下看了他一眼，眼神犹如在看一只弱鸡：“对身体不好。”
“啊？”
“喝大麦茶。”
“哦……”吃人嘴短，郝眉竟无法反驳。
五分钟以后，郝眉瞪着神色自如喝可乐的KO，怒吼：“你不是说可乐糖太多对身体不好的吗？那你干嘛还喝？”
“我身体很好。”KO心平气和地解释道。
郝眉忿忿不平，可实在也懒得再去买，只好气冲冲地喝了一口没什么味道的大麦茶，一脸愁苦。
他盘腿坐在地上，看着面前卖得七七八八的东西，用胳膊肘撑起下巴，仰头看向蓝天。
这时正是下午最好的时候，金灿灿的阳光不再炽烈灼人，反倒只余下圣洁的光辉。阳光不遗余力地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，仿佛为他们的肩膀披上了一层纱。
“KO，你看，要毕业了啊……”
过了最热的时候，终于来了点风。微风像只小手，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郝眉的下巴，让他忍不住微笑起来。
可那笑容着实有些不真切，至少在KO看来，郝眉现在笑得的确是和往常不太一样。
“嗯。”
郝眉垂下头，轻笑了一声，又摇了摇头，低声道：“想不到眉哥我风风火火四年，这就要毕业了。”
郝眉的身上正带着点比开心或不开心要更为复杂的情绪，这情绪让KO没有追根究底，而是将所有的时间空间都留给郝眉。
他觉得，他需要。
2
那天到最后，KO还是从郝眉那买了东西。
是一副画像，画中是个正在秀肌肉的猛男。
KO看着那副画像微微地眯起眼睛，郝眉以为他感兴趣，大力鼓吹：“KO你有眼光啊，我和你说这画像可是眉哥我这大学四年来的精神支柱。我每天把他供在床头，每天看着他练块。”
床头？KO不动声色，想想郝眉将这幅画像挂在床头，每天色眯眯盯着肌肉看的样子……KO平静地问道：“多少钱？”
“送给你了，你和我还讲什么钱，伤感情了不是？”
“多少钱？”KO坚持。
郝眉有点懵：“那你看着给吧。”
KO点点头，从口袋里摸出像朵花儿似的的二十块钱，塞进郝眉手里。
郝眉迷迷瞪瞪地接过钱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。他低下头一看，那二十块钱着实眼熟得很，刚才他把这张在屁股口袋里挤成一团的钞票塞进KO手里的时候，还在内心感慨连自己的屁股都这么有艺术细菌，一张钞票都能坐出个花形来。
郝眉扭过头，怔怔地看着KO。
有着非常好看的下颌线的男生正在安静地喝可乐。被他买走的相框端端正正倒扣在他蜷起的腿上，能看得出他对这东西十分吃紧，却又诡异的莫名排斥。
“KO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可乐好喝吗？”
“……”
3
郝眉的那些东西卖到最后，只剩下一床星星被子无人问津。
郝眉心想这不能够啊，这被子汲取日月精华，每天与他耳鬓厮磨，怎么就没人要呢？先不说那些被子和烂咸菜似的学弟们，就是随便一两个暗恋倾慕他的小学妹，这个时候也应该踩着七色祥云出现，把他的被子抢走的嘛。
郝眉还设想过那个场面，心想要是争夺得太激烈，他就不收钱了。可是直到郝眉被肖奈和贝微微认了出来，他兴高采烈地带着他们去小炒馆开小灶，那坨被子还在他的手上。
其实他早就想带老三他们去小炒馆了。虽说之前篮球队聚餐也时常会去，但是店里有人的感觉可是完全不一样的。
他的朋友KO，这么牛逼的KO，他怎么都得让于半珊他们好好见识一下。
到了小炒馆，郝眉先安顿他们坐下，自己轻车熟路地跑到后厨，嘴里KO、KO地嚷嚷。
KO正在掂勺，抬起头看了他一下，又把头低了回去，继续手中的动作。
“想吃什么？”
“你先给我来一盆酸菜鱼，再来几个拿手菜。我带了几个哥们过来，让他们尝尝你的手艺。”
“哥们儿？”
“啊，我室友啊！这不马上就毕业了吗，就当是纪念我们大学时光的散伙饭。”
KO的动作一滞，大火之下，锅里的青椒没了翻炒，很快有点焦了。
郝眉并没有注意到KO的停顿，拍拍他的肩膀，“辛苦啦KO，我先出去了。”
KO看着郝眉欢快地跑走，这才想起继续手中机械化的掂勺动作。
是这段时间过分亲密的关系让他忽略了，郝眉和他不同，郝眉是一个有很多朋友的人。
他和他的朋友们有着共同的经历、青春以及梦想，他们会在同样的道路上携手并肩地离开校园，在人生的道路上走下去。
那么，他呢？
他千里迢迢来到北方的初衷，不过只是为了看郝眉一眼。实际上这个目的早就达成了，若不是后面发生的那些偶然，也许究其一生他和郝眉都不会认识对方。
因为本也，不是有什么关系的人。
而今，他在这个城市落下了脚，郝眉却要走了。
郝眉离开了庆大，那么这个靠近庆大只做学生生意的小炒馆，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。
原来所谓的相遇重逢不过只是过眼云烟的东西，欢喜也只是刹那一瞬开放的昙花。郝眉不是被拴住脚的鸟儿，他会振翅飞到世间的各个角落，去领略更好的风光；而他，却是个将鱼开膛破肚的杀鱼人。
他和郝眉之间的距离，其实一直都存在着。并没有那么复杂，只是单纯的距离而已。
就像现在，郝眉要毕业离校，他却连问问他接下来的打算都不知道如何开口。
亲疏远近，到底有别。
4
KO端着一盆酸菜鱼出去的时候，隐约听见郝眉夸耀的尾音。
“这儿的菜好吃。”
老实说，KO此刻的心情并不太好，他把鱼放下就打算走，不料却被郝眉拉住了胳膊。
郝眉笑嘻嘻地帮他招揽生意，洋洋得意地炫耀：“这是我朋友做的，全世界最好吃的酸菜鱼。”
KO的心软了一点。
郝眉又抛下他的朋友跟着他走到一边。
“我室友还有家属。”郝眉介绍道，笑了笑，“想不到这四年就这么和他们掐过来了。”
见KO没有说话的意思，郝眉习以为常地问道：“你暑假就在这里打工了？”
“嗯。”
郝眉点点头，“你放心，眉哥还有大把的学弟学妹，我会叫他们经常来吃的，给你捧场。”
这话怎么听都有点临终托孤，依依惜别的意思。
KO木着脸，“不用了。”
“啊？”郝眉惊讶地看着他。
“我不是老板，我很累。”
气氛有点尴尬，郝眉哦了一声，干笑了起来。
KO有些懊恼，用这样的语气对郝眉说话并非他的本意。事实上这些年他已经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了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，所有负面情绪争相爆炸。
大概是如果应下的话，就真的默认了即将与郝眉分离的事实。
余光里的郝眉垂着头有点低落，KO到底不忍。
他想了想，说道：“你下次自己来就好。”
这话看似是在给郝眉台阶，其实内里也藏着KO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谁知道知道郝眉要毕业了，回来学校的次数寥寥无几，所以谁也说不好，下次究竟是什么时候？毕竟下次，是个世界上最大的谎言。
郝眉显然也是想到这个，所以没有马上点头应允。可一想到这里有KO和他的菜，他又赶紧郑重地点点头：“行！一般人我不告诉他。”
KO这才面色稍霁。郝眉愿意和他许下次，这很好。
郝眉奇怪地看着KO的背影，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，可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。
5
“这地儿真不错，又好吃又便宜，咱以后得常来啊。”
“哎，我谢谢各位老板啊，少来点吧，厨师多累啊。”
“郝眉……”
“怎么了老三？”
“没什么。微微，吃菜。”
6
那天的聚餐以肖奈辣到嘴巴都肿起来，贝微微忙着四处给他找牛奶而告终。
猴子不免唏嘘地说：“你们说这老三也真是的啊，明明不能吃辣，明明我们叫的都是辣菜，还一筷子不落下。”
肖奈喝着贝微微送来的牛奶，握住她的手，说道：“难得。”
“什么难得？”猴子没明白过来。
贝微微笑，“师兄，大神的意思是，能在毕业的时候留下一个这么‘火辣’的回忆，也是很有纪念意义的。”
肖奈赞许地看着贝微微，神态虐狗。
愚公和猴子受不了了，纷纷表示没眼看。大家商量着打桌球，纷纷往门外走去。郝眉让猴子他们先走，特意在那等收拾碗筷的KO出来。
所以当KO出来看见站在那里的郝眉时，有些惊讶，他以为他早就走了。
“KO，今天辛苦你了啊。”
KO摇摇头，动作麻利地收拾桌子。
“味道真的特别好，把他们通通都给震住了。”
“他们都走了，你怎么还不去？”
郝眉顺着KO的提问张望了一番，果然快要看不见肖奈他们的背影了。他笑笑，“我这不是想等你和你道个谢嘛，我们去打球，你和我们一起去吧？”
“不了。”
“哦……”
KO看了一眼抓头发的郝眉，心里叹了口气，补充道：“只有我一个厨师，走不开。”
郝眉仰起脸，立刻笑了起来：“没事没事！以后一定还有很多机会的。”
“嗯。”
“那我走啦？”郝眉竖起拇指指了指外面，冲KO示意道。
KO点头，余光却落在郝眉落在凳子里的被子上。
“郝眉。”他叫住跑出几米的郝眉。郝眉闻言停下，不解地看着他。
“你的被子。”
郝眉笑了起来，“那个啊，算了，卖了这么久也没卖出去，估计是没人想要了。你帮我扔了吧。”
郝眉跑走的时候，还不忘冲KO挥挥手臂告别。
夜晚的风不再闷热，空气中藏着点酒精的味道，麻痹着饮食男女的神经。
KO目送郝眉的背影，看夜色一点一点将他吞没，又低下头，看了看那床被主人抛弃的被子。
后来他仔仔细细把手洗干净，出来抱那床被子的时候，忽然听到隔壁桌传来的哭声。
原来是几个男学生喝多了，正抱头痛哭。
有人说日了狗老子还打算毕了业就结婚没想到居然单身了四年；有人说以后要是不联系就试试看我给你们寄臭袜子我；还有人说哥们不哭不就是失恋吗站起来撸兄弟陪你！
空酒瓶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，几个男学生也变成几坨烂泥，湿哒哒地糊在一起。每个人都哭得很伤心。
KO忽然想起那天黄昏，跳蚤市场上的郝眉那个复杂的笑容。
要毕业了，郝眉他……也是有些难过的吧。
只是郝眉他习惯了，习惯了微笑，习惯了不让身边的人感到难过。
会带着室友来他这里吃饭怕也是这个道理。KO一直都知道郝眉喜欢吃他烧的菜，他是想把自己觉得最好的分享给他的朋友。
他特别珍惜的朋友。
他明明比任何一个人都喜欢热闹害怕寂寞，却偏偏把这些小心思都收到了藏在心底，不与任何人说，不给任何人造成麻烦。他总是努力地自我消化着所有不好的情绪，即使碰了壁，也对这些磕磕绊绊毫不在意。
分离这件事，也许影响的并不只有自己的心情。
KO的目光落在怀中的被子上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。
7
那天KO很早就睡下。
他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，侧过头，看见被他整齐叠在旁边的被子。
被子上面印着黄色的星星，看起来有点幼稚，又有点可爱。内充的棉絮十分松软，充满了太阳的味道。
KO犹豫了一会儿，才扯过被子的一角，搭在了自己的肚子上。
电风扇在吱吱呀呀地吹送着夏风，没有冷气，夜里的温度还是有些高了。做完这个动作的KO觉得有点热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，发现脸上的温度又高了起来。
那晚他睡得很好。
是这居无定所，四处漂泊的十几年来，睡得最好的一个夜晚。
睡中无梦，却好像是有人在身畔，陪他一起入眠。
当然，如果那晚凌晨，没人来敲小炒馆的门的话。
8
KO自幼习惯早起，没有起床气。只是凌晨被拍门声吵醒，心中还是颇为惊异。
他先是打开门口的灯，然后拉开门。
晕晕乎乎的郝眉提着几瓶RIO站在门口，仰着张脸冲他笑。
KO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时间，凌晨三点。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“你真在这里啊。”郝眉嘿嘿笑道：“我忽然想起来，我今天还没和你喝酒呢。”
KO垂下眼睛看着郝眉，心道：醉了。
“如果我不在呢？”KO问道。
郝眉愣了愣，显然是困惑了起来。
KO摇摇头，想去支桌子凳子，却被郝眉拉住。郝眉大大咧咧坐在台阶上，然后摇摇KO的手。KO只好陪着他坐下。
陪伴他们的只有小炒馆门前那一盏昏黄的灯。喝多了的郝眉大着舌头支支吾吾地说话：
“我今天特别开心，斗地主终于没输钱给老三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是不知道，老三他这四年骗了我多少钱走！我一月就六百块生活费啊，每个月他都要赢掉一半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你说老三怎么这么可怕呢？要是早知道会遇见他，打死我也不背着我爸来帝都了。”
“……”KO终于忍不住扭过头，看着还在喋喋不休嚷嚷老三长老三短的郝眉。
郝眉打了个酒嗝，继续说道：“可是，我特别开心。能认识他们，我特别开心。”
KO收回视线，这才继续嗯了一声。
“说起来其实挺丢人的，我吧，从小就没什么朋友。小的时候，我爸我妈送我去私立幼儿园，长大了又去私立小学、中学……唉，反正吧，就是谁都能和谁玩到一起去，但是谁又看不上谁的那种。”郝眉撇撇嘴，“我那会特别爱打游戏，和他们说吧，他们都说我是玩物丧志。”
“老三愚公猴子他们，虽然丧点吧，但是……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，就是挺好的。有的时候我洗袜子的时候，我就觉得我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。”
“对了，还有你。”
胳膊被人拉住晃了晃，KO看像只小狗一样扒着他的郝眉，却看见一双晶晶亮亮的眼睛。
郝眉的眼底有水气，这水汽让他的眉眼湿漉漉的，好不温软。
“认识你，我也很开心。”
砰、砰。
KO听见自己心脏急速鼓动的声音，他连忙把头转了回来，掩饰性地喝了一口酒。
郝眉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，冲到街心，大声喊道：“眉哥毕业啦！”
“再见庆大！”
“再见青春！”
KO想，还好这里是小吃街，没什么住宅区，不然任由郝眉三更半夜这样喊下去，不知道要被砸多少塑料瓶子。
可是，那又有什么关系呢？
如此短暂的青春，一眨眼就过了。他早就不记得自己的青春是什么样子，郝眉还有，这就是好的。
郝眉捏着酒瓶跳回KO身边，他指着面前寂静的街景，哼哧哼哧地说道：“KO，你说十几年后，这里会是什么样子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好歹你比我早踏进社会，你和眉哥说说，社会是什么样的？像眉哥这种小青莲，会不会入淤泥就染了？”
“你不会。”KO认真地说道。
郝眉嘿嘿笑了起来。
“郝眉。”
“KO？”
KO摇摇头，没有说话。
——郝眉，你不用和你的青春告别。
——是你的话，一定可以永远活在青春里。
9
再见了，你的校园时代。
再见了，你们的校园时代。
